商道逶迤虹梯关【消息】

虹梯关拱门孙萌/摄

虹梯关，除了是长治古关隘之一，在历史上曾经产生过控制交通、军事防御的作用外，它还是一处最特别最伟大的所在。虹梯关的存在，以实物的形式向世界昭告出潞安府及长治、平顺的肇始。陈卿是平顺县石埠头村人，他所生之时，已是大明王朝的衰退期。他担任过潞城的县衙小吏，在沈王府当过差，因为不满政府的苛捐杂税以及黑暗统治，他以自己的家乡为根据地，“张旗建号，操梃为兵”，向明王朝竖起了反抗的大旗，面对明朝的腐朽，起义军很快就占领了潞、泽、辽、沁（相当于古上党郡）等地，一时间朝野震动，嘉靖皇帝下令山西、河北、河南三地几万兵马分三路进行围剿，寡不敌众，陈卿被俘，凌迟处死于京城。之后，朝廷兵部都给事中夏言来到太行山处理善后事宜。嘉靖准了夏言的奏疏，将潞州升为潞安府，增设附廓县长治，割黎城五里、潞城十六里、壶关十里共三十一里开设平顺县，在平顺设虹梯和玉峡两关，设军堡三处、四个巡检司，控扼要害，常年驻兵把守。这一段历史，各类书籍中皆有记载。虹梯关关址就设在晋豫古商道上，既要寻访虹梯关，就不能放弃了对古商道的盘桓和记录，虹梯关在梯后村，也就是新开景点通天峡所在地。从梯后村向上攀爬即可找到虹梯关。我们从长治出发，走长治到李庄的省道，在张井左拐，走张井到不兰岩的县道，这条道在明清时已有，是古时平顺之东要道。我们在臭水峧村找到一位老人，把我们送到一条小道旁。说是顺着这条小道向下走就能找到古商道。路边有许多青石垒砌的房屋，几乎全部坍塌，不像是驿站，房屋边有石磨石碾，俨然有人生活过的痕迹，后来我知道了，这是以前的客栈。再走一段小道后，出现了一座山神庙，庙虽小却有梁有柱，边上有一块石碑载明是光绪年间重修。这么一座小庙，还有段历史呢。过了山神庙，我们找到了古道的痕迹，长吁一口气，荒草倒伏的古道，还真让我衍生出几许古意。那些久远的诗句像一个个调皮的音符击打我的心，“远芳侵古道，晴翠接荒城”，“乐游原上清秋节，咸阳古道音尘绝”……心里真乱，我向着大山喊了一声，山谷空旷处，不见山岚不见回音，那些诗句也吓跑了。忽然眼前出现一截保存完好的古道，两米宽，平整的青石上还凿出了许多防滑的平行线。是啊，走在古道上，路边就是悬崖，山里的景色又是这样的风月无边，是该有防滑的设想，古人真有智慧。我们的脚下时而是羊肠小道，只容一人通过，路边还有虚软的草径，一脚不慎踩下去就会粉身碎骨，时而又是一截青石铺出的台阶，时而是土径，时而有荆棘，时而是树丛，并不好走，刚才那样的古道，只有五米长的一截，唯一的一截。走了大概有三里的路，眼前出现了三通石碑，石碑镶嵌在石墙中，黑色的碑身。中间的石碑上记载了虹梯关的由来及地势，也说明了来往的商旅们曾慷慨解囊修缮了这条路，证明了这确实是商道所在。两边的碑文还记录了当时布施的商人或商号的姓名以及布施的多寡。这条商道，不仅仅是商道，还是古时林州到平顺的交通咽喉，在唐宋之前，并不见记载，明清才有。我猜想，也许当时，居住在此地的人们为了互通有无，用自己的双脚踏出了一条羊肠小道。陈卿啸聚山林之后，这里的百姓多了起来，这条路得以拓宽，再之后，要西出平顺到潞安府，东出平顺到林州去贸易，这条路慢慢重要了起来。当年也许是牛、也许是马、也许是驴，驮着货物，也许仅仅是挑着担，商人们穿一双布鞋穿行在这条小道上，铃声叮当，也许还夹杂着山歌回荡在山谷，演绎着那些商旅的快乐。某年因为山洪泛滥，或者山间时有野兽出没，商旅们觉得崎岖难行，就有了修路的动议。那么，修路的人又是谁呢？我推想是居住在这里的乡民，他们用锹、镐、锤、凿、斧等各种用具，锤打着自己的大山和土地。或许，这条商道竣工的当天，乡民们烹牛宰羊以为乐，与商人们会当须饮三百杯，那样的场面必定是热烈而真诚的、舒心而开怀的。我悄悄地走着，也悄悄而心酸地回想着。那些深山里的雕凿之声，那些商旅们的甩鞭声，传了很远，传了五百年，传出了太行山。岁月就是一把刀，刀刀锋利，割去了一切的艰难困苦，也割去了一切的光灿与美好，只有这三通石碑还在无言矗立，似乎在告诉我们一些什么。在转过一个弯、过了一座小庙后，终于看到了石拱门，“到了，到了”，走在前面的冀海生大喊，我们兴奋了起来，行走的疲劳得到了些许补偿。穿过石拱门，到对面去端详，“虹梯关”三个大字阴刻在拱门上，红色的底色有几许的古朴和庄重，关的一边是悬崖峭壁，一边是危崖参天。虹梯关建于明朝，后几经修缮，现存的关址门楣上注明是民国3年。终于找到它了，我们走了很久。就是这一个关口，像块磁铁，牢牢地连接着长治与平顺，也吸附着陈卿这个人物，关口并不大，历史从明朝到现在时光也不长，却驮载着很大很远的历史信息，这一刻，那些对风景的绮思，对商旅的念想都不见了，胸中涌起的是肃然起敬，心里流出的是对历史的敬畏与忌惮，还有对世世代代生活在大山中的乡人们的热爱与心疼。过了虹梯关，便是下山的石梯，一级又一级的台阶一步步向下，几步一弯，走得好累，一直到转了54个弯，才走下了山，山下便是梯后村。人几乎虚脱了，站在山下，再往上看，之字形的石梯淹没在山峦中间了，虹梯关也云深不知处。如果不是双腿在打战发疼，几乎让人怀疑今天走商道寻古关的经历是不是一场梦。

王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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